2014年国庆节后我写了一首诗,其中两句是:“批儒诋孔留笑柄,尊老孝亲暖心怀”。前一句说的是“文革”中掀起的一股浊浪邪风,对在中国甚至于在世界都有着深远影响的儒学大肆抵毁,把孔夫子也写得一无是处。现在拨乱反正了,“孔子学院”遍布全世界就是证明。后一句是“尊老孝亲”在当今社会也已经蔚然成风了。我和妻子都是八十开外的人了,老妻又有残疾,行动不很方便,但每次乘车,总有人主动让座,甚至于要搀扶着也上下车,这让我很感动。
说起“尊老孝亲”,在我们家也是有传统的。我是50年代参加工作的,老家在安徽,我有两女一儿,在成都是五口之家了。但在安徽老家还有父母,还有继母(我童年就过继给一个远房的伯母)需要我赡养。虽然当时我的收入微薄,开支又大,但每到发工资的时候我都要寄一点钱给父母和继母。继母过世了,又寄钱给岳父、岳母。我的妻子正为我的继母养老送终,我的生母卧病在床,也是她伺侯汤药。可以说,是我的妻子为我这个远在四川的儿子尽了孝了。1957年,我才回安徽老家把我的妻子、大女儿接到成都,我们这个小家才算团聚了(我是1953年大学毕业统一分配到成都的)。后来我们三口之家又发展成五口之家。儿女长大后都独立成家了,现在我们老两口虽然没有跟儿女住在一起,但他们都很孝顺,经常要来看望我们,家里的重活路不让我们做。节假日有时是在儿女家中过,有时是坐着他们开的车子到农家乐去玩一天。二十几年前,我和妻子年满六十了,孙儿、孙女给我们献上生日礼物:一付老花镜、一条丝围巾、一年的《晚霞报》。如果用金钱来衡量,这些礼物确实是微不足道,然而这却是孙儿、孙女们的一颗孝心,这是金钱无法衡量的。
“勤俭持家”也许可算是我们家的另一个传统吧。我们家收入低开支大,能够撑持下去主要是靠“勤俭”。我的妻子出身贫寒,小时候就当童养媳了,她砍过柴、种过菜、摘过茶,从小就受到了劳动的锻炼。她初到成都,我们是在一师伙食团搭伙,后来为了节约开支就自己开伙了。她除了洗全家人的衣服,全家人的一日三餐也是她包了。儿女小时候穿的衣服基本上是她自己裁剪缝制的。大女儿的衣服小了二女儿接着穿。“新三年、旧三年、缝缝补补又三年。”我们一家人的穿着就是这样。文革中大女下了农村,邓小平上台恢复高考了,二女儿和小儿子相继考上大学。我总得给这三个儿女点零用钱吧。但由于收入微薄给他们的零用钱真是少得可怜。可是他们却从来没叫过苦,没有主动向我们要过一分钱。相反的,大女儿回家总要带一筐土鸡蛋或一只资格土鸡给家里,二女儿寒暑假回家也要买一块衣料或几块香皂给我们。最有意思的是小儿子,他大学毕业回家把他四年来没用完的零花钱,大概有几百无全部交给妈妈。
2013年我写了一本书叫《牵手》,讲述了我和妻子税玲芳相濡以沫六十多年的故事。书中既有尊老孝亲的真实情景,也有柴米油盐勤俭持家的零碎记忆,还有在极左思潮岁月的风风雨雨。写本书的用意是:让后代人看看我们这代人是怎么过来的,也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启迪,就算是留给他们的一份精神遗产吧。
【作者简介】黄诗孝,男,金牛退休组。